江门地区逐渐消失的量词及文化意义
——以华侨“口供纸”的量词为例
江门地区指蓬江、江海、新会三区和鹤山市、开平市、台山市和恩平市,又称五邑。五邑地区方言是粤语的次方言,个性鲜明,受客家话、闽南话等多方面因素影响,语言面貌复杂。[1] P4它既保留了大量中原古字,又有富有特色的语音系统,最典型的特征是台山、开平有边擦音
,库、或十五里则设一铺,五邑有地方说一座楼为?为17个声母系统,江门三区和鹤山、恩平则没有此现象
,库、或十五里则设一铺,五邑有地方说一座楼为。[1] P5是珠江三角洲粤语中最有特色的一个支系。[2]P1随着时代的更迭,人口的不断迁徙,不同文化的相互渗透,有些颇有特色的方言已处于濒危境地,有些词语甚至处于消亡状态。一种方言的消亡,就意味着当地人民世代相传的那种交际和思维工具的永远丧失,就意味着当地独具特色的地域文化的那种载体和重要组成部分的永远丧失,也意味着人类语言文化的多样性受到严重的破坏。[3] P8抢救和保护这些濒危方言,实际是抢救和保护我们祖先存留下来弥足珍贵的文化遗产,对传承中华民族优秀的传统文化和繁荣社会主义文化事业有着十分重要的意义。
五邑华侨“口供纸”是19世纪美国实施《排华法案》政策的产物,是专门为出国的移民准备应对美国移民官员(税员)询问的培训资料。“口供纸”绝大多数是手抄本,后来也出现过油印本。其文本形式为一问一答,内容则模拟美国口岸官员询问移民的情形。“口供纸”文本基本上用方言表达,颇具方言的“原生态”特色,对方言研究有十分重要的价值。本文以“口供纸”为例,选取当今已经不用或者很少使用的“桁”、“沓”、“石”、“乘” “膊”、“版”、“铺”等量词进行探究,同时分析其蕴含的文化意义,以祈为保护我们祖先存留下来的文化尽自己的绵薄之力。
本文所述“逐渐消失的量词”指该量词在北京大学中国语言学研究中心(CCL)现代汉语语料库检索系统检索,若少于5条语料的,则定性为逐渐消失的量词。
一、量词承载的文化意义
语言是文化的载体,词汇是语言重要组成部分,它承接着历史的积淀,反映着时代的发展,带着人们不同的感情。?电视节目《我是演说家》中历史老师王磊告诉我们:“汉字是我们的审美,横平竖直告诉我们中正平和才是至美;汉字是我们的精神,颜筋柳骨告诉我们字如其人乃是修行;汉字是我们的哲学,止戈为武告诉我们大国重器只为和平。”是呀,一个汉字就是一个民族的一部分,每一个汉字都带着历史的温度和真挚的情感呈现在我们面前。如“道”,左边“辶”,右边“首”。“辶”同“辵”,行走的意思;“首”就是人的大脑——头。换言之,古人在造字时就有这样的意念:道就是指大脑不停地转动,简称“动脑。”老子《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名可名非常名。”那些道理、法则不是人动脑筋总结想出来的吗?古人多有智慧啊!
汉字不仅是汉民族日常交际的工具,而且具有丰富的文化内涵,再现古代劳动人民的生产、生活、习俗、科技等,通过一个汉字就可以了解古人的思维方式。如:爱(繁体:愛),这个字就告诉我们,爱是一种情感,要爱就要用心去爱。汉字的造字法象形就直接告诉我们:汉字具有形象性。它往往用具体的形象表达抽象的意念。如“刃”,《说文》:“刃,刀坚也。”王筠在释字曰:“以点指其处,谓刃在是而已。”就那一点,就区别刀锋与刀背了。
量词附在数词的后面,表示计算单位,有物量词和动量词。汉语量词也是汉语言的重要组成部分,独具特色,它除了具有表示数量的意义外,还蕴含着一定的文化意义,也就是社会赋予量词的引申义、比喻义、联想义、象征义、感情色彩等特有的含义。[4] P48如《一壶老酒》这样唱:喝一壶老酒让我回回头,回头啊望见妈妈的泪在流。每一次我离家走,妈妈你送儿出家门口,每一回我离家走,一步三回头。这里“壶”、“次”、“回”、“步”都是量词,这次量词与其他词语连贯在一起,表达即将离开故土外出打拼儿女们的不舍、依恋、感恩、挂念,所有的情感都装进这个“壶”了,若“壶”字换成“碗”字,这种就会失去这种味道了。
汉语量词非常多,除了表示度量衡单位的量词外,还存在着大量临时量词。如:一坛酒、一口痰、一头雾水、双手赞成、三心两意。其中“坛”、“ 口”、“头”、“手”、“心”、“意”既是名词,又是临时量词。量词的使用范围非常广,可以在一切具有名词功能的词上使用。如一只鸡、一部汽车、一架飞机、一艘轮船、一出戏、一场大雨,等等。人们使用量词时,除了该量词本身的形象性、具体性或模糊性外等文化信息外,有时带有使用者情感。凡长的、条状的,均可用“条”作量词,如:一条河,用量词“条”形象可感。又如,五十步笑一百步。“步”是量词,古代长度单位,《礼记·王制》:“古者以周尺八尺为步,今以周尺六尺四寸为步。”[5] P1541言者试图以带量词“步”的典故,简明生动地说明一个道理。概而言之,量词与其它实词一样,亦蕴含丰富的语言文化信息。
二、“口供纸”的量词及意义
(一)桁与沓具有直观性,蕴含规范化的意识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有形象性思维和直观性思维两种方式。所谓直观性思维,指在思维活动过程中通过对客观事物的直接接触而获得的感性认识。这一思维方式直接反映在造字上。如“旦”,“一”代表地平线,“日”即太阳,意为太阳已经在地平线之上了,即早上。这是古人通过对大自然的直接认识得出的结果,同时表达他们对大自然的敬畏与热爱。“旦”是名词,有些量词也是如此。如:
问:尔间屋屋式如何?坐乜向乜?(你的房屋有多大规模?坐向怎样?)
答:我屋两层高,长三丈,阔十七桁,内外上下共七个门口,坐北向南,亦系与旧村同向。(我的房子有两层高,长3丈,宽17桁,内外上下共7个门口。房子坐北向南,也是与旧村的坐向相同。)
上文“桁”字是量词,表示房屋宽的长度单位。《玉篇·木部》:“桁,屋桁也。”《文选?何晏〈景福殿赋〉》:“桁梧复叠,势合形离。”李善注:“桁,梁上所施也。桁与衡同。”[5] P1286 “桁”《广韵》户庚切,平庚,匣。杨部。梁上或门框、窗框等上的横木。今称檩子、桁条。依上所析,“桁”应为邑语称之“屋梁”也,音hang11。邑语“桁”指屋顶两橼之间的距离,音ha?55。解放前农村砖瓦房的大小常以桁数衡量,有9桁、11桁、13桁、15桁、17桁,并规定1米4桁,每桁25厘米。自古以来,都有寸金尺土的说法,一个定量词“桁”就规范了新建房屋的大小,节省土地资源,减少乡村土地的争夺。“17桁”的房子在当时已是“豪宅”了,言者那种自信、自豪之情油然而生。再如:
吾父我家不曾为乜,买有九石田,在吾村近后,皆收租,有食。(我父亲我家里没有为啥,早我村附近购买了9石田,都用来出租收取租金,同时又能有饭吃。)
上文中的“石”是量词,表示田地面积的单位。“石”原是重量单位。《小尔雅·广衡》:“钧四谓之石。”孔颖达疏:“三十斤为钧,四钧为石。”即一石一百二十斤。作方言词时,可以计量土地,有以十亩为一石的,也有以1亩为一石的。周立波《山乡巨变》:“在王家村,有两石田。”自注:“一石田是六亩三分。”其实,“亩”作为土地面积单位在西周已经出现了。周朝规定,6尺为步(有的说6尺4寸、也有8尺之说),百步为亩。[6]P21为什么到20世纪初,他们在计算土地面积用“石”作单位?笔者认为,石头坚硬扎实,给人以踏踏实实的心里暗示。的确,民以食为天,在旧社会里,谁家有田有地,那日子才叫踏实啊。再如:
问:尔村有水井否,尔村面前塘基有几阔?
答:我村有水井,在村之右边,其井面用石砌,其井口圆。我村人系吃井水,旧村塘基约二三踏屋地阔。
“踏”,应为“沓”的别字,是房子占有土地块数的单位,相当于“块”。《说文》:“沓,语多沓沓也。”《玉篇·曰部》:“沓,多言也。”作量词时,原指器物数量。《世说新语·任诞》:“罗友在益州,语而云’我有五百人的食器。’家中大惊。其由来清,而忽有此物,定是二百五十沓乌樏。”“樏”盛液体器皿。余嘉锡笺疏《御览》言“一碟一隔为一沓。”[5] P1668后指叠起来的纸张或其他薄的东西,如一沓钞票,一沓报纸。“沓”有一层层往上叠加之意味。故五邑有地方说“一座楼”为“一沓楼”,因楼是一层层往上建的。
“沓”用于屋地的单位,可能源于商朝的“井田制度”。 统治者把土地分隔成方块,形状像“井”字,故称“井田”。这一块块田若不从平面看,而是从立体看,如“一沓钞票”那现象,出现一“沓沓”田地了。房子在田地上建起来的,所以,先祖以“沓”为屋地单位。
一沓屋地有多大面积呢?
《谷梁传·宣公十五年》:“古者三百步为里,名曰井田。”《周礼·地官·小司徒》载“乃经土地,而井牧其田野,九夫为井,四井为邑。”郑玄注引《司马法》曰“步百为亩,亩百为夫,夫三为屋,屋三为井,井十为通。”换言之,1通=10井(里)=30屋=90夫(田)=9000亩。
(二)表现对美好生活的向往----浪漫情怀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也有形象性思维的方式。所谓形象思维就是凭借大脑储存的表象进行思考,通过原有表象或原有与眼前的表象得出新的表象的过程。名量结构的名词或短语,该量词有时已承载名词所表达的意象的一部分,又通过人们的相关联想与名词形成了极具艺术性的借代关系,从而突出地展现了名词所代表的事物的形象特征,产生了积极的艺术效果。[7] P117例如:
问:尔祖父之新屋屋式如何,在乃处,有几个门口,有围墙有闸否。(你祖父的新房子有多大规模?在哪里)有多少个门口?有围墙和门闸吗?)
答:我祖父之新楼房在旧村东边三片田远,三层高,层层砌碏砖,每层五个横窗,四个门口,地下是正面门口,每一层一巷后面做厨房,楼梯两乘,在左边有围墙,有闸。(我祖父的新楼房在旧村,距离东边有三块田距离,房子有三层高,每层砌腊砖,每层五个横窗,4个门口,一楼正面有门口,每层楼有一条小巷,小巷的尽头作厨房,房子有两楼楼梯,左边有围墙,有门闸。)
“乘”,表示楼梯的数量单位,相当“楼”、“跑”、“副”、“个”。
《说文》:“乘,覆也。从入,桀。桀,黠也。”《广韵》实证切,去证,船。“乘”可作名次、动词、量词。作名词,春秋时多指兵车,包括一车四马。《左传·成公十六年》:苗贲皇徇曰:“‘搜乘、补卒,抹马、利兵,修陈、固列,蓐食、申祷,明日复战!”作动词有驾御、乘坐义。《诗·小雅·采芑》:“方叔率止,乘其四骐。”作量词,意义丰富。可用以计算车子数量。《左传·成公十八年》:“晋栾书、中行偃使程滑弑厉公,葬之于翼东门之外,以车一乘。”《汉书·游侠传·原涉》:“宾客车数十乘,共送涉至狱。”又可用以计算马,四匹为一乘。《论语·公冶长》:“陈文子有马十乘。”可用以计算船只。《陈书·高祖本纪上》:“舟舰二千乘。”可用作计算田地、区域的单位,犹丘。五代齐己《题郑郎中谷仰山居》诗:“檐壁层层映水天,半乘冈垄半民田。”还用以计算轿子、梯子等。《红楼梦》第六五回:“一乘素轿,将二姐儿抬来。”郭沫若《北伐途次》十五:“分成了十人一小队,每小队一乘梯子。”[5] P667可见,“乘”没有作楼梯的量词的解释。今天,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不少人已住进电梯楼房,上楼要乘坐电梯,出门可乘坐公共交通工具。“乘”有借助别的力量使自己达到目的之意。100多年前的先辈似乎已经预料中华的腾飞,预料到人们会住上电梯楼房,会乘坐电梯回到自己那温暖的家。正可谓“脚着谢公屐,身登青云梯。半壁见海日,空中闻天鸡。”(李白《梦游天姥吟留别》)可想而知,这是多么浪漫的情怀呀!再如:
问:尔村有池塘有后山否。
答:有池塘有后山有树林,面前有海,右边有山仔,左边有石桥一度。
“度”,座也。“度”实为“渡”的异体字,以“度”作桥的量词,音do?55。《说文》:“度,法制也。从又,庶省声。”“又”即手,古代多用手、臂等来测量长度。本义:计量长短的标准、尺码。“度”作量词时,意为“次、回。”如唐代杜甫《江南逢李龟年》:“岐王宅里寻常见,崔九堂前几度闻。”毛泽东《采桑子·重阳》:“一年一度秋风劲。”显然,如此解析,不合题意。[5] P945其实,“石桥一度”肯定指“一座石桥”。“度”即“座”。唐代彭定求《楼颖》:“林间求适意,池上得清飙。稍稍斜回楫,时时一度桥。水光壁际动。山影浪中摇。”《广州方言词典》对“度”作量词训释:个、座、扇。形象思维是汉族人较为重要的思维方式,我们的祖先在创制文字中,往往突破了量词仅表示数量这个意义,赋予了量词情感性和形象性。笔者猜测,江南河流水泊诸多,河上未架桥时,人们以摆渡过河。架桥后,桥代替了渡船,但以渡船过河的岁月深深烙在人们的脑海中,言者或许梦中与陆游邂逅:“楼船夜雪瓜洲渡,铁马冰河入梦来。”(陆游《书愤》其一)或许与李清照一起采莲:“争渡争渡,惊起一滩鸥鹭。”(李清照《如梦令》)又或许唱着摇篮曲:“摇啊摇,摇到外婆桥。”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在名量搭配中明确“一座桥”“一个桥”。[8] P713然而吾邑称“一度桥”,我想,或许量词“度”字较“座”令所述对象更具动感和画面感,更好抒发言者的情愫罢了。
(三)表现出家国的意识
中国人的传统思维除有形象性思维和直观性思维两种方式外,还有逻辑性思维。所谓逻辑性思维,是指人们在认识事物的过程中借助概念、判断、推理等思维形式,以达到反映客观现实的理性认识过程,是人类大脑思维活动的高级形式。逻辑性思维需经过由感性认识向理性认识的迁移,它源于自然,又高于自然。对量词的理解不能仅仅停留在它附在数词后表数量单位的依附性功能,量词在汉语言艺术审美活动过程中扮演了重要的角色。正如有学者所云:量词就是一种能够引起人们联想的词类,文学家和诗人们常常通过对量词“别出心裁”的运用,使量词“一身二任”,在特定的语言环境中发挥出超乎寻常的表达效果。[9] P115例如:
问:尔村离几远有石桥,几长几阔?(距离你村多远有石桥?这石桥的长与宽各是多少?)
答:在村东边三片田远,有石桥一度,长三驳,阔三版。(有一座石桥在我村的东边,距离村子有三块田那么远,这座石桥长三膊,宽三版。)
“驳”应为“膊”,古代度衡量单位。古代人们常以人体器官作量度。《孔子家语》:“布手知尺,布指知寸,舒肘知寻,斯不远之则也。”换言之,一指就是一寸,十指的距离大约相当于大拇指和食指间的距离,而一拃就是一尺,一丈是相当于一般人的身高,即是十尺高的距离。故云:“尺、寸、寻”等单位均以人体某些部位为依据建立起来的。以人体为度量衡单位,古而有之。研究发现,公元前 6000 年便有长度单位“肘尺”,其长短相当于胳膊伸开后前臂的肘关节至中指间的距离。
《说文解字》:“膊,薄膊,膊之屋上。从肉,尃声。”“膊即上肢近肩之处。”一膊就是一只手的长度。“长三驳”即3只手的长度。《正字通·肉部》:“膊,肩膊也。”一个“膊”体现古代生产力较低的条件下人民以身体作为测量工具的辛劳,“膊”又有责任担当的含义,表达华侨自力更生、艰苦拼搏的优良品质和以自己厚实的肩膀扛起家人希望的感情。
版,即筑墙用的夹板。《诗·大雅·绵》:“其绳则直,缩版以载。”郑玄注:“以索缩其筑版,上下相承而起。”毛亨传:“一丈为版,五版为堵。”孔颖达疏曰:“一丈为板,板广二尺。”故而“版”应长十尺,高二尺。“阔三版”只取其长度,即宽20尺。
“版”作量词为计量古城墙的单位,古人由此引申为版图。《辽史·太祖上》:“东际海,南暨白檩,西踰松漠,北抵潢水,凡五部,咸入版籍。”一个“版”字含有一个聚落、一个国家之意义,变大海外华人落叶归根、思念祖国、牵挂家人的思想感情。又如:
问:尔两穴山前后左右有别人山坟否?在村能望见否?(你家两座山坟的前面后面左边右边是否有别人的山坟?在你村子能否看到?)
答:我两穴山前后左右约二丈远有别人山坟,在我村不能望见。(我家两座山坟的前后左右约2丈地方有其他人的山坟,在我村无法看到。)
穴,个或座。“穴”最早作名词用,意为“土室。”《说文》:“穴,土室也。从宀八声。”《易·系辞下》:“上古穴居而野处,后世圣人易之以宫室。”《墨子·辞过》:“古之民未知为宫室时,就陵阜而居穴而处。”后作“墓坑”。南朝《玉篇·穴部》已载:“穴,冢圹也。”[5]P2908故“穴”作洞穴数量的单位。清陈玉成《致沃王张洛行书》:“怎奈庐郡现下有妖在于上派河一带扎窟十余穴,以致道路不便。”
穴居是人类最早的居住方式。先人去世,长眠地下,道家认为逝者在阴间亦需住房,否则四海漂泊,成孤魂野鬼。故此其后人择地建筑山坟,把先人埋于地下,尤似古人之穴居。先人虽逝,精神永存。一个“穴”字,体现先人不朽的自强不息精神和华侨对先人的感恩和怀念之情。再如:
问:汝村离广海有几远?(你的村庄距离广海镇有多远?)
答:大约十零铺路远。(大约10来铺路远。)
“铺”,表示路程远近的量词。今一铺等于10里。
《汉语大字典》解释“铺”作量词时,言表示用于褥子、垫子、炕或佛像等的数量。如:郭沫若《残春》三:“侧室是三铺席子的长条房间。”[5]P4528可见在汉语中,“铺”并没有表示路程的距离。
《说文》:“铺,箸门铺首也。从金,甫声。”段玉裁依《文选·舞赋》李善注改下“铺”字为“抪”。 汉语中的“铺”原指“店铺”,俗作“舖”。原指古代邮递驿站,始于宋代,盛行于元代。《元史·兵志四》:“古者置邮而传命,示速也。元制,设急递铺,以达四方文书之往来。每十里、或十五里、二十五里,则设一铺。”到了明朝,已建立完善的邮递制度。明人叶子奇的《草木子》卷三:“传命,陆有马站,水有水站。州县凡十里立一铺。大事则遣使驰驿,起船马有劄子。小事文书以铺兵传送。”清代顾炎武《日知录·驿传》:“今时十里一铺,设卒以递公文。”
递铺之职责为邮递,在古代交通不便、信息不通的情况下,真可谓“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杜甫《春望》)一封家书是一份牵挂、一份思念。“铺”不仅是空间上的距离,更是心灵上的距离,人与人之间的距离,是千千万万华侨的乡愁。递铺传递的不仅仅是那小小的邮票,更是一份平安、一份牵挂。
三、结束语
任何物质世界、精神世界都可以通过词汇来呈现。一种新生事物的出现必然有之相对应的词汇。互联网的诞生,就衍生出因特、微信、刷屏、头条等诸多新词。既然语言时时有新词进入,那么,旧词的淡用,乃至消失,是很自然的事。[10] P6江门比邻港澳,吸收新生事物速度快,加之在互联网大背景下,新词的传播速度快,使用的频率也高,不用或很少使用旧词在所难免。推陈出新是历史的必然规律。尽管如此,我们要以时间赛跑,通过各种手段和技术,加强对濒危语言、濒危词汇的抢救,因为它们是中华文化的组成部分,是祖先留下的文化遗产,哪怕把它们放置在博物馆,也可以厚实壮大子孙后代的历史语言文化。
参考文献:
[1]甘于恩,广东四邑方言语法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2010。
[2]詹伯慧、张日昇:《珠江三角洲方言综述》,广东人民出版社,1990.18,转引甘于恩:《广东四邑方言语法研究》,暨南大学出版社,2010。
[3]曹志耘:《关于濒危汉语方言问题》,语言教学与研究,2001。
[4]李力:《谈谈汉语量词的文化意义》,长春大学学报,2002第6期。
[5]徐中舒:《汉语大字典》,湖北辞书出版社、四川辞书出版社,1986-1990。
[6]赵晓军:《中国古代度衡量制度研究》,中国科学技术大学博士论文,2007
[7]李敏、栾芳:汉语量词的形象色彩,天津社会科学,2003年第4期
[8]吕叔湘:《现代汉语八百词》,商务印书馆,2005。
[9] 李敏、?栾芳:《汉语量词的形象色彩》,天津社会科学,2003年第4期。
[10]邵慧君、甘于恩:《粤语词汇讲义》,商务印书馆,2018。